血书陶史下笔已千年

 

　　　
　　　梅文鼎大师用采自贝丘遗址、奇石古窑址和南风古灶窑址的陶片砌成的壁画《瑞龙献宝》
　　　
　　　策划刘海健文/图记者伦少斌李晓丽

　　　佛山———珠江三角洲一颗璀璨明珠，它历史悠久，人杰地灵;今天，全新打造的“魅力佛山”正在起飞。在佛山建设文化名城的背景下，近日，记者走访博物馆及有关部门，并亲历现场，追寻佛山陶瓷的历史变迁，整理制陶业的发展脉络，为佛山数千年的陶文化“寻根”。
　　　
　　　佛山的陶瓷商业化生产始于唐，奠于宋，鼎盛于明清，今天已成为我国最大的陶瓷产地之一。
　　　
　　　在封建社会的漫长岁月里，石湾世世代代的开拓者们，就在荒山丛莽之中，历尽艰辛，以自己的血汗和智慧，谱写了一曲南国陶业的壮丽史诗。然而镇区内所见，不外为明清时期窑址，更早期窑址及其生产状况，却鲜为人知，因而，人们对石湾窑始创年代的认识，往往易形成误解。目前，从唐代起至民初这段历史时期内，均已发现相应的古窑遗址，从而为制陶业发展史提供了重要的例证。就石湾制陶历史发展而言，已是环节清楚，脉络分明，至少可以说明其制陶生产之延续性。

千年陶史脉络分明

　　
　　　佛山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的贝丘遗址中已揭开其烧陶的历史序篇。
　　　
　　　秦汉以石湾为代表的佛山陶瓷业制陶技术已有较高的水平，本地出土的大批陶俑、动物、器皿等，证明此时已形成了初具地方特色的陶瓷艺术。

唐代已出现陶瓷商品性的生产

　　　宋代陶瓷产品已由圆形窑生产向龙窑生产过渡，逐渐形成了陶瓷商品专业化、规模化的生产体系。
　　　
　　　明代佛山作为民间陶瓷商品生产的集中地(即所谓民窑)，已经形成显著的行业生产特色，美术陶瓷以一种极具地方民俗特色的艺术开始出现。《明诗综》有载：“石湾瓦，甲天下”，概括反映了当时佛山石湾陶瓷生产的地位。
　　　
　　　清代佛山陶瓷业进入鼎盛时期，大量各式日用陶瓷品的生产和风格独特的陶塑建筑装饰构件、神仙佛像、园林用品、文房用具、艺术人物以及花鸟虫鱼等美术陶瓷的生产，不仅经营着中国华南的广阔市场，而且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大量远销东南亚和欧美各国，成为当时生产技术和商品经济都相当发达的陶瓷生产营销基地。当时佛山与湖北汉口、江西景德、河南朱仙并称全国四大名镇，列为全国商品集散中心“四大聚”之一。

 

石湾大帽岗唐宋窑址

　　　大帽岗位于禅城区西部，现为广东星光机电有限公司厂址(原石湾化工机械厂厂址)，窑址堆积已被覆盖于厂房之下。当地老人早就流传着先辈曾在此岗上烧造缸瓦之说，并曾见过岗上有龙窑残壁。
　　　
　　　1957年，省文管会和佛山文化局文物调查组在岗之西部发现了唐宋时期的陶瓷堆积，认定为古窑址遗物;1962年，省博物馆在西部之岗顶处，又发现了宋窑址堆积，并叠压在唐代窑址堆积之上。
　　　
　　　根据佛山市博物馆朱培建主任的指引，记者日前来到了大帽岗。大帽岗本来就只是一个低矮丘陵，后来在上面修建厂房，削平了一部分，只剩下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小山头了。走上山头，久远的制陶窑址早已湮没在历史中，连遗迹都看不到了，山上的草地经过修整，已成为了当地居民纳凉晨运的好地方。
　　　
　　　朱主任说，当初发现唐宋遗址的时候，曾发掘出碗、碟、罐、盆等日用陶类，证实了石湾早在唐代已开始日用陶的生产，在宋代时已有较大的发展。同时又说明此处的制陶业属地方民窑性质，并形成了自己的特点和风格。

南海小塘奇石村唐宋窑址

   小塘奇石村，位于东平河上游约12公里处，南面紧靠东平河，具有依山傍水之理想环境。制陶业讲究依山建窑，近水运输，因此建国后不久省市文博部门就在附近约3公里长的沿河小山岗上，发现了大片的宋代古窑址，不少地段陶瓷残片有七八米深。
　　　
　　　经考古挖掘出土的遗物，有施釉不到底的平底碗、碟、罐、镡等器物残片，大多是宋代窑的陶器，装饰有印花、刻花、彩绘三种，并发现有少量变釉瓷器，有些罐肩有“政和二年”、“政和三年”、“政和六年”等北宋年号，对研究石湾的陶瓷发展史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根据奇石古窑群密集的数量估算，当时从事陶器生产的人口应在3万人以上，足见该遗址曾是古代大规模的陶瓷生产基地。由于依山面水，有利于建造龙窑烧制陶瓷和运送成品到海外，因此早在宋代这里已是十分繁忙的陶瓷出口基地。

明代“南风灶”

   无论从近500年的延续不断，或以目前仍可煅烧的难能可贵来看，南风古灶无疑是我国龙窑历史上的一个奇迹，即使在世界上也是极为罕见。
　　　
　　　南风古灶始建于明代正德年间(1506~1521年)，位于石湾镇镇岗，窑体依山势向南延伸至东平河畔，因窑口向正南，故称“南风灶”。按石湾建窑古俗，凡新窑落成启用，需择良时吉辰。据霍氏陶瓷世家第二十八代传人霍流芝先生介绍，该灶点火之日，正逢澜石黎涌状元伦文叙祠堂落成。历代陶工认为，该灶此后煅烧得心应手，一脉传承烟火不断，就和此吉日有关，这同时也印证了南风古灶的建灶年代。
　　　
　　　南风灶的建成，是石湾陶瓷生产技术的一项重大革新。佛山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宋朝就出现了龙窑，这是在原先的馒头窑的基础上的一大突破，而南风灶又进行了技术创新，使火温更加均匀，后来的龙窑基本上以此为定型建造。
　　　
　　　佛山制陶在清代是全盛时期，共有龙窑107座，从事陶业人员达到6万多人。1938年，日本侵略者踏入佛山，陶瓷业遭受一场大劫。至1945年，佛山的龙窑有四分之三被严重破坏，仅剩下的17座只有7座尚能生产，南风灶就是其中的幸存者。

陶的故事

卖古陶残片筹钱建学校

   记者从禅城往南庄方向驱车不到半小时，就来到了奇石村，村内至今仍居住着古代制陶工的后裔。尽管他们对祖辈的制陶工艺已一无所知，但对祖先留下的遗物却懂得“变废为宝”。在奇石村，记者看见村里建有许多简朴而牢固的砖屋。曾多次考察奇石古窑址的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梅文鼎告诉记者，这些砖屋的地基，有不少是村民用古窑址上遗弃的窑砖打造的。上世纪70年代，当地村民还将从古窑址上捡到的大量古陶残片，卖给耐火砖厂作生产原料，随后用卖残片的钱盖了一间“奇石学校”。

古灶新姿

为菊博会烧制大花盆

   南风古灶是属于水巷大盆行(行会)的专用窑，行业产品以手工业及日用陶盆类为主，因此原石湾日用陶瓷三厂依然使用它作为煅烧工具，而且该灶的形制结构并没有作大的变动，1984年文物普查的资料显示，古灶还保留着清末的形制。南风古灶1984年被评为佛山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89年被评为广东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在2001年鉴定为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并于2002年获得“最古老的柴窑”(连续使用至今)的吉尼斯世界纪录。
　　　
　　　而500年烟火不断的古灶也焕发出了新的青春，在广东省首届菊花精品博览会召开前夕，南风古灶应主办单位的邀请，专门为菊博会烧制了一批花盆，其中还有两个是以佛山的旧八景为主题的大花盆，极富艺术特色和佛山特色，据介绍是专为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的4000圈盆菊而准备的花盆呢!
 

历史之谜

石湾陶瓷阳江来?

　　　
　　　一些学者认为，佛山的石湾窑是从广东阳江于明代迁移过来的。已故的著名历史学家张维持在《广东石湾陶器》里提到，传说明代阳江窑因陶土消竭或天灾人祸而迁徙，部分陶工迁于东莞设窑。查东莞也有石湾村，在东莞和博罗交界处，其附近的黄家山一向出产白垩泥，该地以前曾制陶。大概后因白垩泥不宜制造一般日常用具，故又分迁于现在的佛山石湾。
　　　
　　　张维持认为阳江和石湾两个窑场有一个时期是并存的，阳江陶工不能一起全体迁于石湾，另建立起一个陶业中心，石湾在阳江窑工人迁来之前已是一个窑场，在宋末阳江窑衰落，一部分陶工分迁于石湾。他又指出，据考证，石湾的陶工中有一部分是原籍阳江的，到现在他们每年清明节回乡祭祖，可以作为阳江陶工迁移到石湾的佐证。从地名来看，阳江、东莞和石湾三地制陶地点都叫石湾村，石湾可能是窑名，地因窑而得名，石湾可能是因制陶业而开村的。
　　　

专家点评

佛山陶瓷业发展脉络

　　　梅文鼎大师认为，经考证，至今发现的佛山陶瓷古窑址，年代最早的是大帽岗唐代遗址，其次是小塘奇石村宋代遗址，随后是石湾镇南风古灶遗址。
　　　
　　　从已挖掘的遗址来看，石湾窑系大量生产陶器的时代是从唐代的大帽岗开始，至晚唐和宋代，由于大帽岗一带的陶土资源用尽，陶器生产基地逐步移至水路运输便利的奇石村一带。到明代，由于奇石古窑址附近的河床改道，出口运输不便，石湾窑系的陶器生产基地便移至紧靠东平河的石湾镇，一直发展壮大至今。
　　　
　　　千百年来，石湾陶沿着东平河道出珠江、经香港、绕海南、抵东南亚国家和北非各地。至今，摩洛哥王国的博物馆仍收藏着来自奇石等古窑址的陶罐。